风洵

INTJ养老人

苦旅

(八)独白


  


  被困于府中的大臣早就被遣送回家,只剩下风刃一个人了,在这空荡荡的宫殿里。只有他一个人,端坐在那属于摄政王的高高在上的宝座上。


  从窗外吹来的晨风,吹起了风刃的衣袍,却吹不起他沉重的思绪。无边萧索。


  从地平线上挣脱的太阳,照亮了昏黑的大地,却照不进他的心底。无边寂寞。


  风刃右手紧紧握着两张被细心剪裁成小长方形的纸。左手手肘搭在座椅的扶手上,手腕无力,任由手掌指尖朝下悬挂着,缓缓地淌着鲜血,一滴一滴从指尖坠落。而地上,则是一堆锋利的玉石碎片。


  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深深刺进风刃的心底,甚至比从神经传来的手上的疼痛更令人痛苦,更令人难以忍受。


  “我算什么?我做了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?我辛辛苦苦日夜筹谋的意义在哪里?”风刃在内心咆哮。身体微微颤抖着,除此之外,各种神态、形态与平常一般无二。


  风刃终究是风刃,即使情绪处于极大的波动,即使周围没有旁人,也不容许自己向外显现出软弱。这是他的骄傲,也是他一生都奉行的美学。


  先皇临终遗言,字字印在风刃深深的脑海里,无论过去多少年,都不曾敢有一丝一毫的遗忘。他要他护风天逸平安,他做到了,自风天逸登基以来,多达十六次的暗杀,一次也没有伤到风天逸,一次也没有让他觉察;他要他整肃朝纲,他做到了,自风刃摄政以来,明里暗里处置了多少心怀鬼胎之徒,或贬谪,或流放,或斩翼,或处死,甚至连贵族也没放过,风刃背负了所有的骂名——残忍、专制、贪婪,但他不在乎;他要他做风天逸的刀鞘,他尚且还未完成,但也正朝着这个方向前进······


  他为了风氏天下,抛弃了游历天下的梦想,舍弃了最好的年华,待在这深宫,困于阴谋诡计之中,与一群成了精的老东西扯皮,耗费了多少脑细胞,现在才告诉他,这不过是对你的一次初试。是多么的荒唐可笑!


  南顼根本没有谋反的心,他与南瑞共用一个身份也不是什么突发奇想的胆大妄为的行为。一切的一切都在先皇的授意下进行,为了测试在他死后,他亲爱的弟弟有没有将他的侄子取而代之的打算;若没有,那以他的能力能不能辅佐风天逸坐稳皇位。


  风刃不知道皇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谋这一切。暗藏在印章里的信是皇兄写的,白字黑字,清清楚楚地阐明计划的每一部分、每一个细节。却不是写给他的。


  风刃起身,彳亍地向屋外走去。


  智慧如皇兄,算无遗漏,事情确确实实按照他的设想发展,但他却算漏了一个人——南瑞。在先皇的设计里,风刃有三个结局:


  一,风刃历经千辛万苦,打倒大反派。但在最后关头,大反派拿出先皇赐予的“免死金牌”,风刃心存仁义,顾及皇兄临终时所托所言,留了大反派一命,大反派——南顼从此洗心革面,好好做羽人,风刃继续好好辅佐风天逸。皆大欢喜。


  二,风刃历经千辛万苦,打倒大反派。但在最后关头,大反派拿出先皇赐予的“免死金牌”,风刃心狠手辣,不顾皇兄临终时所托所言,杀了大反派,躲在暗处的南瑞就会召集鹤雪团,杀了风刃,将军政大权交付给风天逸。


  三,风刃历经千辛万苦,还是没有打倒大反派。也证明了风刃没有能力在朝堂上立足,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。


  这些先皇并不像让风刃知道,他只给风刃写了三封信。


  三种结局。


  三封信。


  但南瑞却擅自将先皇嘱咐他的信全交给了风刃。甚至还在后面添了几句补充说明。详细的将真相剖析在风刃面前。


  风刃漫无目的地走着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走,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。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,阳光穿透雾霭,形成一束束清晰的光路,这庞大的南羽都,笼罩在朦胧的迷幻中,似乎没有一处是真实的。


  风刃不知道南瑞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。是可怜他的愚蠢,还是单纯的借机报复?


  南瑞走了,这一切也成了一个迷。


  不知不觉中,风刃又走到了南梦亭,却发现,雪凛还坐着那喝酒。


  雪凛也看到他了,站了起来,遥遥向他行礼,脸上还是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,一如当年初见。


  风刃走上前,拿过他手中的酒,灌了一大口,然后问道:“你怎么还没走?”


  雪凛也不回答,只握住风刃的左手,反问道:“王爷的手怎么了?”


  “无事,不小心碰了一下。”风刃也不推开,任由雪凛给他包扎。


  风刃继续喝着酒,看着絮絮叨叨让他小心一点的雪凛,也不觉得厌烦。


  雪凛似也觉察到风刃的目光。抬起头来,正与风刃的眼神相撞。


  风刃的眼睛很特别,不像其他羽人清一色的蓝,他是琥珀色的。


 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,那个曾经的自己,那个年少的自己。虽然只有一瞬――因为他们很快就将眼神错开――但他们都知道,无论怎样掩饰,无论怎样欺瞒,内心最深处的那个位子,永远都属于那个人,他不是将军也不是摄政王。


  只是雪凛。


  只是风刃。


  在对方的眼中,是最美好的自己。这,真好。


  在熹微的晨光下,雪凛笑了,风刃也笑了。时间仿佛静止。


  风刃感到倦了,他不想再跟雪凛玩暧昧,不想再违背自己的本心了。


  风刃突然抱住雪凛,把雪凛吓了一跳。


  “王,王爷你干什么?”这是一位紧张到手都不知道放哪的人士的话。


  “别乱动,让我抱会儿。”风刃说。


  雪凛动倒是不动了,身体却还是僵硬着。


  “放轻松。”风刃拍拍雪凛的背。


  雪凛不知道风刃要搞什么幺蛾子,但还是慢慢环住他的背。


  风刃将头埋入雪凛的脖颈,不再说话。


  雪凛却能感到风刃在轻微地颤抖,脖子上还有湿意传来。


  “他这是哭了吗?”雪凛想。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风刃哭泣的样子,即使是先皇死的时候,风刃也没有滴一滴眼泪。


  雪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,也知道风刃不需要安慰,所以他只是轻轻拍着风刃的背。


  两人靠得如此紧,风刃能清晰感觉到雪凛跳动的心脏,即使在寒冬腊月里,依旧如此温暖,如此有力。


  他不再去思考皇兄的打算。父皇母后早逝,是皇兄将他带大的,一直照顾他的也是皇兄,他的一切都是皇兄给的。风刃不知道除了这条命外,他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哥哥。


  风刃是自私的,纵使知道前方是无尽的深渊,他还是想将雪凛拉下,一起沉下去。


  “雪凛。”风刃喊道。


  “嗯?”


  “你愿意陪我走下去吗?陪我更进一步!”风刃说。


  “微臣曾经向王爷许诺,王爷在哪儿微臣就在哪儿。”雪凛说。虽然答应了,他却不明白风刃的意思。


  “好。我记住了。”


  语毕,风刃突然将雪凛推倒在地上,又喝了一大口喝酒,吻上了雪凛的唇。


  雪凛呆呆地看着风刃泛红的眼睛,不知所措。甘醇的美酒在两人口中回荡。


  风刃没有问这酒是哪来的,因为他知道这是雪凛亲手酿的。在他们初见的那一年,他酿了几十坛。此后的每一年,雪凛都会取出一坛,作为送给他的生辰礼物。无论在哪里他都会来一坛。


  酒是越来越醇,也不断提醒着他,他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。


  “王爷醉了。”雪凛说,不知是何情绪。


  “是,本王是醉了,但雪大人愿意同本王一起醉一回吗?”


  “我怕王爷日后会后悔。”


  “不会的。”


  “我送王爷回去吧。外面太冷。”


  风刃也不回答,任由雪凛把他送回去。


  雪凛展开他纯黑的羽翼,朝风刃的寝宫飞去。


  风刃啊,我不知你今日举动是何意,但现在是你主动招惹我的,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轻易的放手。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!――雪凛


  恍惚间,雪凛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了:


  “――人们都说士为知己者死,遇上知己是人生一大幸事。依我看我的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碰上了你这个知己,注定了我悲哀的一生。为你赴汤蹈火不说,被你坑了都还要为你数钱。


  ――怎么?你不愿意?


  ――不,我愿意。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负相思意。”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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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我学会用超链接,那下章就是车=_=

  
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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